大雨过后，空气变得清爽。
地面纵横交错，流淌出枝权模样的水沟，污水表面飘了层黑灰。
钟生抬头望着苍穹，晴空碧绿，万里无云。
“魏搏侯，你说我再放一把火，还能再下雨么？”
魏搏侯抹干三只宠物身上的水渍，摇了摇头，“大哥，法术放多了伤身，还是暂且不用吧！”
“也好。”
钟生迈步往前走去，“再走看看，是不是仍旧无路可走。”
往前再走三四里，越过箭枝分布的区域，面前浮现全新地带。
一颗颗人头大的圆石，镶嵌在地面上。
“是军用投石机打出的飞石，料想也是军中试探的手法。”
魏搏侯摇了摇头，“再厉害，也只能飞到这里。”
继续往前走，路边一堆烂木头，引起了注意。
“指南车，定是军中斥候，身陷此地，就地取材打造而成。”
上古神话中，黄帝以指南车，破了蚩尤的弥天大雾。
然而，这件指南车，如今并未奏效，而是荒废在路旁水沟里。
“吱吱吱。”
猿猴又从一旁地面，捡来好东西，献给钟生。
一枚罗盘嗡嗡作响，上面的指针刷刷转动个不停。
这是最原始的指南针，与指南车的原理不同，前者是利用力矩，后者则是磁场。
罗盘中央的磁针，始终转个不休，当地磁场混乱一片，分不清南北。
“不妙啊，大哥，这里是什么鬼地方。”
“虽有人迹，但半个活人也见不到，连尸首也没有。”
魏搏侯说出心中猜测，“莫非，此处藏了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王？”
突然间，地面大雾升起，遮住周围四面八方。
雾气来的蹊跷，比舞台放干冰速度更快，一瞬间铺盖四野，天上地下都笼罩其内。
钟生张开手掌，抓住一团雾，入手虚无，无有水渍。
……
“行者莫踟蹰，踏我田中禾。”
“一穗千百子，俱是农家汗与血！”
“鸟雀莫停留，啄我稻与谷。”
“父兄犹饿死，无有余粮宴宾客！”
“官长莫扬鞭，听我肺腑言。”
“舂得秋收粮，君食新米我吃糠！”
悠扬的民歌声，从雾气传出，越来越清晰。
魏搏侯喉结上下蠕动，捏住手中弹丸，做好了准备。
说来也怪，刚才一路走来，没有见到活人，觉得此地诡异。
如今听到有人声出没，更加觉得诡异，大雾中不辨声音源头，飘渺不定。
这曲民歌，讲的是百姓种田辛苦，饱受苛捐杂税的剥削，一年到头吃不饱的沉重事实。
“大哥，唱的是本地民谣，”
魏搏侯家中种地为生，幼年经历，对这首民歌并不陌生。
二人望着前方雾气中，一道蹒跚背影缓缓走出。
满脸皱纹的老农，背着一口锄头，撞散雾气走到前面。
“又是迷路的旅人？”
魏搏侯低声提醒钟生，“看模样，也就是四十岁左右。”
种田人老得快，日晒雨淋、风吹雨打，再加上饥饿折磨，难有寿终正寝的机会。
钟生也看出来，面前老农，就是个普通农人，不是恶鬼幻化，也不是歹人伪装
然而，他口中的‘又’字，到底什么意思？
“跟我来吧！”
不待二人问话，老农转身带路，往雾气深处走去
“本地湿气重，一年倒有十月雾气缭绕，道路难行，少有外人过来。”
“二位也是运气好，遇到了我，眼下天气渐凉，在野外冻坏了如何是好。”
魏搏侯朝钟生使个眼色，表示自己上前打探。
他是河北人氏，一口乡音最适合攀关系。
“老丈，我看你锄头刀口不错，看来家里挺富足。”
原来，一般农人的农具，用不起好铁，再加上地里硬土石块极易伤刃，用久了破破烂烂。
再看老农的锄头，刀口锋利，一看不是生铁，居然是好钢打造。
这种材质，一般情况下，专门用来打造军中兵器。
老农摇摇头，“到了村子，你们就知道了。”
他不想多说，魏搏侯按捺心中好奇，旁敲测听打听起来。
老农絮絮叨叨，说的内容又多又杂。
听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住在乡下，务农为生的老农民。
至于大萍乡这块地方，到底有什么古怪的地方，他也说不太清楚。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豁然开朗，雾气从两边褪去。
呈现在几人面前的，赫然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平原地带。
大片整齐农田铺在平原上，中间夹杂着错落的村庄，此地的景象，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嗯？”
钟生看到一处农田，用来吓唬鸟雀的稻草人，赫然是用木棍支起的……盔甲。
盔甲空荡荡，无人穿着，遭遇雨打风吹，铁片早已锈蚀了。
村庄里，难道有失散的士兵来过了？
还是……
钟生看了眼老农，面前看似淳朴的老农，难道也兼职猎杀残兵败将的副业？
“客人请进村子。”
穿过农田时，两边地头的鸟雀正专心啄食，受惊后一窝蜂逃走。
由此可见，村子颇为富庶，连收割时散落田间的零星粮食也没人捡拾。
“大哥，你瞧。”
进入村庄后，魏搏侯见到有户人家，门口摆放的东西，身躯一震，低声提醒他。
那是一口箕斗，里面放着豆麦谷等粮食，却没有装满，斜靠在墙角东南。
“什么？”
“这是，我们本地流传的风俗，名为五谷打鬼。”
魏搏侯和钟生二人低声耳语，解释起来。
“若家宅闹鬼、日夜不宁，取箕斗装一半五谷杂粮，由童子举着，在午时烈阳下叩拜三下，以五谷收日精。”
“然后将这半斗五谷，放在家宅东南角镇好。”
“若有鬼物来袭，家中男人抓起斗中五谷，撒着打鬼，可将其驱出家门。”
钟生听了颇为惊奇，这是当地民俗，确切来说，属于巫傩一类。
他指着前方，“庄子里东家西户，都有类似安排，莫非是家家闹鬼？”
魏搏侯抬头望去，往前望去，一家家的东南墙角，都放着盛有五谷的箕斗。
见鬼了，一两家有此布置还正常，家家户户都这样，整个村庄都闹鬼？
这也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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