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天都说不出一个字。
一个清醒的玄少瞻，是绝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的。就像当初的小太子，明明她是他唯一的希望，他却总是一副傲娇撇清的样子。谁能知道，他臭拽臭拽的外壳里头，居然包裹着一个这么乖的大男孩？
她含着眼泪笑了，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头……他低下头来给她摸，然后她说：“乖，姐罩着你。”
他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她瞬间头脑清醒，信心百倍，背着手儿往前走，道：“小师弟啊，如今这种情形呢，是我有智无力，你有力无智，你知道吧？”
他就这么跟在她后头，非常的顺从。
他喜欢极了她这个神气的小样儿，好像不管情形有多糟糕，不管才刚刚经历了怎样的难关和折磨，她从来不会放弃希望，她自己不会放弃，也会把希望带给她身边的所有人。
这么小小的一个姑娘，却总以为自己担着天下，可是只要看着她那双亮亮的眼睛，那种“我什么都厉害”的小样儿，就觉得……他愿意把他的天下给她，大不了，他在后头帮她托起来。
他想的出神，然后他的小师姐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愿意？你不相信我？”
他愣了一下，急跟上几步， 他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却毫不犹豫的道：“我当然相信你，我当然愿意。”
她又费尽巴拉的来摸他头。
他实在是有点无奈，她这是典型的气场不够姿势来凑，她自己大概也明白她太不像老大了，所以就最爱拍人肩，摸人头……可是想归想，他仍旧是习惯成自然的低下头给她摸了摸。
唐小昔满意的收回了手，苦中做乐的想，出去就摸不着了啊……趁他现在啥也不懂一定要把该沾的便宜全沾了啊！
然后她咳了一声：“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他说，“好。”
她在地上盘膝坐下。幻境的好处就是，她坐下去的时候还是闹市，可是一坐下来，她心里想着静室静室……所有的人群、村镇就全都消失了，变成了四四方方一间静室……可是只有在她头脑清醒的状况下才会这样，她一旦迷失，就再也出不去了。
唐小昔定了定神，神情严肃起来，道：“开始吧。”他看了看她的姿势，试着在她身后盘膝坐下，然后她道：“先少少的一点，然后再慢慢来。”
他终于确认她确实是要用他的玄功，这才试着送入。
唐小昔只觉得一股暖流缓缓的流入了丹田，整个人瞬间都觉得振奋而舒服。那一刻，她全没有想过这个举动有什么不妥，她只是一心想出去。
她定了定神，一直等到这暖流溢满丹田，才试着去感悟“气”的存在。
这整个世界，都是由“气”组成的，如果真的是纯粹的第六行，也许还真的不容易，但此时它是蜃气，她渐渐感觉到了它的存在，然后越来越清晰。
眼前像是一个小苍穹，各种颜色的气体，组成了各种不同的图案。她细细的体察，感知，然后再试着去操控，利用他们，去组成自己想要的图案。
这个过程时常会中止，因为每天一到固定的时辰，玄少瞻就会身不由已的出现在那道门前……而他送入她体内的气息，通常还能支撑她一小段时间。
有时候她赶到的早一点，有时候她赶到的晚一点……就会再次亲眼目睹玄少瞻死在剑下。
但后来，有一次，他站在那儿，看着妖莫惜经过，他没有冲上去，没有去抓她，然后他一直眼睁睁的看着她进了门，转过头来……她狂奔过去，没想到他没动，还险些抓了个空，诧异的扭头。
他看了她半天，忽然一笑，抬起小臂，送到了她手底下。
她还有点奇怪，身体却非常熟练的抓着他就走，然后他柔声道：“其实，你不用过来的，就算我忍不住……也不过是再多死一次而已。”
一提到死字，她就想起那一幕，觉得心口生疼，道：“闭嘴！”她觉得她真的越来越凶悍了，缓了缓，又道：“你记得了？”
他说：“记得一点，每次想着你，就能多记得一点。”
那倒好像是恢复了些，她皱着眉头下了个判断。他以前，是每一天都是空白的，什么都不记得，如今能记得，倒是不错。她又生出三分信心：“快！我们继续！”
盘膝坐下的时候，他忽然道：“师姐？”
“嗯？”
“你说出去之后，带我回家，别忘了。”
她道：“当然不会忘，你以为我是你么！别废话，快来！”
日复一日，她渐渐熟练，渐渐随心所欲。但蜃境也似有灵性一般，似乎也在暗中反抗，她越来越容易忘记事情，有时候，甚至不记得他的名字。
她心里越来越害怕，她时常想起一点，就写下一点，藏在口袋里，一旦觉得记不清了，就拿出来看看。
有一天她比他醒的还要早，她费了很久，都想不起她在这儿做什么，然后她瞥到了一张纸，纸上写着：“救玄少瞻。”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直接坐到了那家的门口，在玄少瞻出现在那儿的同时，她双眼一闭，开始操控蜃气。
然后那个雪裙红结的女孩儿，就这么欢欢喜喜的跑到了他面前，拉住他手：“瞻哥哥！你回来啦！怎么不进来呢！”
她拉着他的手往里走，唐小昔张开眼睛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人的脚，同时迈过了门槛，连那欢快的脚步，都满是甜蜜。
如今这个家里，没有第二个玄少瞻，只有你心心念念的未婚妻……你开心了吧！个混蛋玩意儿！
她体内残余的修为，能支持大约十几天这样的幻境，就当是给他离开蜃境之前的一个美梦吧。
转身时，就看到了那个石门，她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心说我怎么就这么伟大呢……我……我特么简直就是大公无私，我……我是不是个傻子……
她一把推开了石门，魂魄瞬间归体。
重楼呆呆的看着她，显然完全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出来了，而且这么快。
她定了定神，快速道：“我走了，不要告诉玄少瞻我进去过。”
重楼啊了一声，她根本懒的跟他多说，直接就往外走，重楼呆了呆，赶紧追了上去：“嘿嘿，主人，别走啊！本大仙……不不，小的听候您的差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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