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域中，虚幻即真实，真实即虚幻，虚幻中死去的，在真实中也将消亡。
所以，剩余的失踪人员要继续找，春寄生蜂的老巢也得接着清剿。
邱才再次扛起巨型发射器，将发射筒对准钟楼的大门口。
接着，“轰——！”地一声，湿雾弹高速旋转着脱离发射器，径直入了钟楼内。
两三秒后，从钟楼内传出一道略微沉闷的爆破声。
“嘭——！”
穆翊紧紧盯着钟楼入口的位置，等着看湿雾炸开后的效果。
但等了足足两分钟，别说弥漫白雾了，连只春寄生蜂都没飞出来。
“怎么回事？”仲雪之侧目看向邱才，“拟态错弹药了？”
邱才一挠头：“没有啊，我……”
他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似有所感地瞪大双眼，喊道：“来了！但感觉好像不太对劲！”
小胖子吉祥物对利害相关的感应雷达一向准，仲雪之果断转身掉头，“跑！”
“跑”字令下，穆翊就感到自己的手腕被猛地拽住，身不由己地跟着疾奔起来。
但还未跑出几步，一股强烈的湿气便从背后如洪流般逼近，迅速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顷刻间，他的眼前变得雾蒙蒙一片，手腕被紧紧攥住的触感也突然消失了。
穆翊急急刹住脚步，伸手往旁边摸索一通，喊道：“仲雪之？”
周边没有传来回应。
穆翊果断进入电感导航视角，四处探查过后，发现湿雾中只有他一人，仲雪之跟其他狩猎队成员统统不见踪影。
显然，域主强行切换了虚拟场景，把团体副本转变成单人副本了。
花样儿这么多，还挺有意思。
穆翊暗暗评价一句，重新迈开腿，在新的梦域场景中探索起来。
不紧不慢地行进五六分钟后，身上被湿气附着的触感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宜人的暖意。
穆翊退出蓝色视角，缓缓睁眼，见眼前的景象正飞速变化着。
或者说，是域主正在快速给他搭建专属的副本场景。
随着构建的结构逐渐显现，一阵轻凄而微哑的哼唱声，也在穆翊耳畔愈发清晰地回响起来。
穆翊听了一会儿，冷呵一声，“一群臭虫。”
不仅擅自开他直播，还肆无忌惮深扒他的记忆。
几十秒后，周遭不断变化着的场景骤停，定格于他曾经无比熟悉的一幕。
亮堂的客厅，透窗打进来的阳光，瓷砖地板上躺着的玉器碎片。
还有，正对着他视线前方的宽敞阳台，以及阳台上站着的那抹纤瘦背影。
目光所及之处，与他记忆中的场景分毫不差。
不久，定格的画面突然流动起来，映射进客厅的阳光开始斑驳流转。
接着是微风吹拂起阳台那抹身影的长发，又穿堂掠过他耳畔。
穆翊自身也逐渐发生变化，视线可及之处越来越低，直至需要仰头才能将那道背影更好地纳入视野。
他顿了顿，低头自视一番，发现自己的形象也退变到了四岁那年。
“行啊，讲究百分百复刻是吧？”
穆翊用小豆丁的形象跟稚嫩的声音，念出了成年版的咬牙切齿。
念完，他迈开小短腿，大步朝阳台的方向走去。
这场景他梦见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能够完全控制自己的言行，不做点儿什么多可惜。
穆翊径直来到那道身影背后，清清嗓子，脆生生地喊了声：“妈。”
原来喊妈也需要时常练习，间隔久了再喊就会感到别扭。
他别扭地喊出声，然后等着对方的反应。
妍书云停止轻声哼唱，又抬手抹去脸上挂满的泪水，接着侧身在穆翊面前屈膝蹲了下来。
“阿翊…”妍书云摸了摸穆翊的头发，刚抹去的泪水止不住地又涌了出来。
“对不起，妈妈不够坚强，真的对不起……”
穆翊忍了忍，没有躲开对方的抚摸，随后道：“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活与不活，本来就只有自己才能衡量。”
当时的他，既无法替母亲承担活下来之后需要面临的痛苦，也尚无能力触及并解决那些让她深陷痛苦泥潭的根源。
有什么权利去干预对方的死活？
他只是不解，抬头问道：“为什么要为了那么一个人渣跳楼？”
妍书云姣好的面容微顿，随后缓缓回了句：“孩子，你现在还不懂。”
穆翊撇嘴，心说自己以后也不懂，这没法儿懂。
腹诽完，他以稚嫩的声音语出惊人道：“既然那么喜欢他，就应该拉着他一起跳。”
此话一出，对面的妍书云怔愣许久，然后抬手捂了下嘴，“阿翊，你说得对。”
她笑了一会儿，便把捂嘴的手放下，转而搭在了穆翊的肩头，语气中带了些轻哄。
“阿翊，比起你父亲，妈妈自然是更喜欢你的，你陪妈妈一起下去好吗？”
穆翊抬眸望着她，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你这耐心，可比我想的要差多了。”
狗笔玩意儿，体验时间这么短，浪费他一声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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