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蒙圣上关爱，得以归朝。”
沈南初抬手恭敬地行了臣子之礼。
好一个“圣上关爱，得以归朝”，这不是把所有人都耍得团团转么！
当初“沈南初逝世”时，他们可没少掉几滴眼泪摆摆样子。
眼下还能在朝堂上见到沈南初，再傻的官员也知道是怎么个事了。
再看皇帝毫不意外甚至欣然一笑的表情，瞬间明了。
今日这一出，是皇帝和镇远侯有意排出来给他们看的呢，指不定接下来还有一场大戏上演。
见状，方才有些蠢蠢欲动的朝臣只好按耐住自己的心思。
兵部尚书纪宁识趣地退回自己的位置。
然，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是有些官员要触这霉头。
沈南初刚行完臣礼，就有人站出来阴阳怪气。
“镇远侯，别来无恙啊。”
出列的是骠骑将军顾景昀。
沈南初侧目，勾了勾唇角。
“顾将军还是雄姿不减当年啊。”还是那么一副讨人厌的嘴脸。
“镇远侯……哦不，该唤安定王了，不知您之前唱的是哪一出啊？”顾景昀毫不避讳地质问道。
哪怕知道是皇帝授意，他还是要当众找沈南初的不痛快。
“顾将军，既然你唤了我一声安定王，那本王自然得受了你的礼。”沈南初语气不善，“按照川夏律法，顾将军见到本王得行半跪礼才是。”
忽闻这话，众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顾景昀自是被气得面色铁青。
“沈南初，你……”
沈南初一个正眼都没给他。
台上看戏的萧晏轻轻敲着扶手，双眼微眯，一言不发。
这人是一点都没变，半分亏也不吃。
“即便沈侯是陛下授封的亲王，顾将军也是正二品骠骑将军，按照礼法，平时只需拱手作礼即可！”
又有一个找茬的送上门来了。
沈南初侧身瞥过站出来的官员，眉峰上挑：“杨大人，你莫不是老糊涂了吧，身为礼部尚书应是最知晓礼仪，二品以下官职见到本王均要行跪礼。”
被堵了一嘴，杨宏面不改色，上前辩驳道：“可沈侯官居三品，尚未行王爵封礼，合该沈侯向顾将军问礼。”
这话听得其他官员纷纷表示有理，把某些不喜欢沈南初的人暗自听爽了。
沈南初不理会杨宏的话，转头看向顾景昀，“顾将军，你刚才唤我什么？”
突然起来的询问，顾景昀原本沾沾自喜的面容变了又变，道：“镇远侯，你在质疑川夏礼法不成？”
“我何时罔顾纪法了？”
沈南初回头背对着他，面向高坐在大殿上的人，“还请顾将军慎言，适才你改口唤我一声安定王，我寻思着，顾将军是认定了我这个亲王，既如此，我反倒还要向顾将军行礼吗？”
“你！”
顾景昀被噎得一时说不出话。
杨宏瞟过顾景昀的眼神一凛，示意他可以乖乖闭嘴了，随后面向萧晏，躬身作揖道：“陛下，安定王既已归，理当迁居百越王府，镇守一方才是。”
争不过就开始赶人了。
未等萧晏开口，沈南初阴阳怪气道：“杨大人，本侯还未行授封礼。”
杨宏面色不虞，“镇远侯，陛下都未曾……”
“够了！”
看了许久的戏，萧晏也有些乏了，“吵吵嚷嚷成什么体统？”
“纪尚书。”
“臣在。”
“不是说宫门外有人击鼓鸣冤？你把人带上来，朕着你与天机阁统领向于一同审理此案。”
“是。”
纪宁应声照做。
不稍片刻，纪宁带着五六个人上了大殿，“陛下，人已带到。”
那几个人有的锦衣华服，有的粗布麻衣，低着头慢悠悠地跟在纪宁身后。
“你们就是敲响登闻鼓为李相喊冤之人？”
萧晏沉声问道。
帝王冷冽的声音穿透整个议政殿，令人不禁一颤。
文武百官齐齐看向大殿中央被问话的那几个人。
六个人慌乱地埋头跪下，他们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纷纷吓得语无伦次：“是，是草民……”
萧晏点头，抬眸示意向于和纪宁开始审问。
接收到皇帝的信号，两人颔首，各自落座。
“尔等扬言赫连氏残害朝廷命官，可有证据？”向于率先问道。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为首的李行知利落道：“草民的叔父也就是当今左相，莫名死在北威将军府不就是最好的证据吗？当时的情况，住在将军府附近的人都瞧见了，叔父奉旨缉拿叛军，反而惨遭杀害……后面的这几位就是在场目睹的证人。”
“没错，草民亲眼所见，是赫连老将军杀了相爷。”
“对对，当时赫连老将军还说了些大逆不道的话！”
后面几人频频附和。
“草民还有物证！”
说着，李行知从怀中抽出几沓信封呈上，“这是赫连将军在职期间与漠北来往的密函，上边的字迹和印章皆出自老将军！”
一旁的内侍接过呈上的证据，分开转手交给审案的纪宁和向于。
两人看完信中内容，面色凝重。
“这字迹确实同赫连将军如出一辙，章印也的的确确出自将军府。”纪宁如实道。
向于也点点头。
未等群臣议论，向于放下信件，开口道：“不过，你是如何得到这些往来密件？”
“是叔父交给草民的，说这些证据极为重要，为了防止被别有用心之人发觉，亲自交于草民保管。”
李行知不慌不忙地回道。
他这刚解释完，沈南初就笑出声：“漏洞百出。”
“大人可以不信草民，但不能不信这物证吧？”李行知不甘示弱道。
沈南初懒得搭理他。
“陛下，全城百姓同草民都在看着，叔父的死不明不白，还请陛下明鉴！”
李行知磕头道。
今日这出“恶人先告状”，文武百官都替他们几个捏了把汗。
“巧了，你们有冤，赫连氏也跟朕喊了冤。”萧晏面无表情道。
“什么？”
李行知不明所以。
萧晏挥手，“传赫连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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