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时间又过去了近半个月，转眼来到十二月中旬。
方明和顾三少两个人坐在银庭大酒店一楼餐厅的雅座里，看着悬挂在餐厅最上首的电视机，全都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这时候的电视，正显示着盛海卫视，刚刚播放完早间新闻和天气预报没多长时间，再有个十分多钟，就该进入上午剧场，播放连续剧了。
方明和顾三少这么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当然不是为了看接下来的电视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生产的丘比特蛋黄派，马上就要有一条广告出现在这个时刻……
“方老弟，咱们总共就一百来万的投资，还有必要在盛海卫视这种电视台投入广告吗？”
说到这儿的时候，顾茗多多少少有些肉疼。
现在各大电视台改制之后，普遍提高了广告的播放门槛和广告标价。
号称奥拓进去，奥迪出来的央视一台，也在去年出现了第一条新闻联播前十五秒广告，成为价值上亿元的超级标王。
盛海卫视，再怎么说也是省级的一级电视频道，想要在早间新闻和天气预报之后播放他们的广告，从来都是按次收费的。
这么算起来，光是一个月，就要十几万，半年时间，近百万就要搭进去了。
这么大的宣传和营销杠杆，他还真是头一次见到。
光是半年的广告费，就可以重新再建一个一模一样的工厂了。
不过，方明听到他的牢骚，却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挑起筷子来，夹住一个小笼包，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你这气魄也太小了点了，咱们现在正是产品力足够，但是缺少知名度的时候。
这种重要关口，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
方明咀嚼着多汁的小笼包，内心却是有复杂。
九十年代的中国市场是极不理性的，这种极不理性的市场和消费者，也催生出了很多表面上光彩照人，但内里却空无一物的神话。
像是脑黄金，中华鳖精这样的保健品就不说了……
不少中制造业的老板，在这个时候竟然也耍起了小聪明，不想着更新技术和设备，只想着像黄世仁一样……压榨工厂的最后一滴利润。
在这样的时候，经过市场检验的统一和康师傅这些台企就明显理智的多。
他们在九十年代这十年中从国内市场赚来的钱，绝大多数基本上都又以产品研发和广告推送的方式，回流到了市场上。
正是因为下了这样的血本，这两家企业才在二十一世纪时得到了领先友商一整圈的优势，和绝对的市场占有率。
他正这么想着，电视上的画面忽的跳转，变成了一个布置的温馨干净的客厅。
一个高大帅气，又五官端正的年轻人，手里面拿着两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手提箱出现在屏幕里。
“啊呀，来都来了，带什么东西，怪见外的！”
看起来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丈母娘）出场了，她顺手接过女婿手中的两个箱子，眼里面的欢喜掩饰不住。
“没什么，阿姨，这是我准备的一点心意！”
年轻人脸色有些羞红，安曼的望向了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温婉女孩。
这个时候，画外音出现了……
“爱她，就给她买丘比特蛋黄派，丘比特蛋黄派，见证简单的幸福！”
“这就完了？”
看到自己的一百万就变成了这么个东西，顾茗忽的觉得自己的心更痛了。
见他这一副纠结的样子，方明则是呵呵一笑：
“十五秒的广告，你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说完这些，他才猛地想起来，这会儿貌似还没有卖拐的小品，所以自然也就没有自行车的梗。
不过，这依然不影响顾三少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但愿销售情况，真的有你想的那么乐观吧！”
方明用勺子挑起一块豆腐脑塞进了嘴里，很是风轻云淡的拍了拍顾三少的肩膀：
“自信一点！
我们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过段时间的假货问题。
我敢和你打赌，要不了一个月，模仿我们产品的厂子……就会从北面的黑龙江一直开到南面的珠江。”
说着，他也有几分唏嘘，无奈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蛋黄派这东西想要彻底复制……技术难度确实很大。
但如果只是模仿个三五成，照着葫芦画瓢，随便一个家庭主妇或者厨师在厨房里就能做到了。”
……
时间转眼又是一个星期，眼看就要来到12月28号。
方明本打算去证券大厅里随便看看，却被一个电话耽搁住了行动，最后索性就偷了个懒。
“方总，明天就是华晨正式上市的日子了。
你虽然不能在这边和我们一起见证，但是可千万别忘了观看直播啊！”
方明倚靠在床头上，一手拿着听筒，看着窗外刚升起没多久的火红太阳，脸上洋溢着几分笑容。
能够听得出来，仰总的心情格外的好。
他马上就要成为美国上市公司的总裁了，这个身份，这个年纪，这个头衔拿到国内来，简直晃瞎人的眼睛啊！
“那是一定的……”
方明说着客套话，嘴里面慢慢吐出一道烟雾来，敲了敲烟灰缸：
“仰总在那边，一切都还算顺利？”
“顺利，当然顺利！”
仰勇的声音很快又传了回来，带着几分坚定，又带着几分人在幻境时的迷惘。
此时，他正站在纽约的市中心，双子大厦高层酒店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不停闪烁的霓虹灯和来回穿梭的车流。
“只不错，我自己都觉得有些顺利的过了头了。
你知道吗，我现在就像是一步成仙的凡人一样，踩在云团上，心里总不是那么踏实。
当初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过的话，现在回想一下……真的觉得有点可笑了……”
方明想象着他的样子和处境，莞尔一笑，又吸了口烟：
“这可能就是金融的魅力吧！
不过我大概能体会你的感受，人成功的时候，确实应该多回忆回忆卑微时候的处境和心态，这样有助于提高自身的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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