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要给你们孙家多少银钱的同时，你们孙家也算算这些年吃杨家的住杨家的用杨家的，这些折算银钱得是多少。”
柯慕青不紧不慢地摆着手指头，“你们种杨家的地给你们算银子，你们吃了用了穿了杨家的，也算成银子换回来，公平吧？”
邻居们顿时跟着笑了。
有人问孙老大，“嫁进杨家这些年，你们孙家大大小小没挨过饿没受过冻吧？这都是杨家花钱给你们养出来的，现在自然得给人家还回去~”
一个嫁字，足够羞辱孙家一干老小。
都是一个村里的，谁不知道孙老大娶了柯慕青之前有多穷啊？
整个孙家那么多人，就靠着四亩多的地，一家人还懒，四亩多的地都伺候不明白，孙老大一家以前可是全村最穷的了。
真要算起来，孙家一家人不知道得倒还杨家多少银钱才能算得清楚。
杨里正都觉得孙家人十分可笑。
他问孙二蛋，“还算吗？要算的话我晚些去县衙，先给你们好好算算，正好柯秀才在这，请柯秀才给你们两家好好对对账？”
孙老大脸都气红了。
竟从未知道柯慕青这个婆娘如此伶牙利嘴，以前真是小看她了，还当她是俗世半点不通的蠢女人。
孙老大十分后悔，早知道没把人杀死，还落得这样的结果，他就不该那般冲动。
“孙家的都站在那愣着干什么？把你们东西都赶紧搬走，谁要是不拿走，我就扔河里去了！”柯慕青催着。
孙老大率先折回屋里，杨文孝一见立刻追上去，一边不忘回头和柯慕青邀功。
“娘，我去盯着他，别叫他把我们杨家的东西顺走了！”
杨文孝这么一带头，见柯慕青也没骂人，杨家剩下的大大小小也有了胆子学起来了，没有一个孙家人被漏了。
哪怕是孙大丫两姐妹身后都有杨双双和她弟弟杨成卓跟着不错眼地盯着。
柯慕青朝着站在一边和木桩子立在那一样没动的孙小丫看了眼，然后朝着杨里正走去。
商量着，“叔公，劳烦您把户籍的事一块帮我们办了，小丫以后就跟着我了，我想着给她改了名儿。”
杨里正点点头，“是得改个名儿，你好歹是秀才公的女儿。”
以前因为孙老大重男轻女，他不待见孙小丫这个闺女，连带着柯慕青这个娘对这个女儿也诸多冷待，以至于连名字都十分敷衍。
孙老大的大孙女叫孙大丫，老幺这个姑姑却还轻易叫个孙小丫。
柯秀才并不是迂腐书生，娶的又是恩师的女儿，也是个识文断字的姑娘，所以柯秀才的子女个个也都识文断字。
柯慕青这份能耐在村里可是除了杨里正之外独一份的。
早前杨里正就因此说过柯慕青，又不是不识字不会起好名字，可原主自己却浑不在意。
柯慕青本来是想让孙小丫跟着姓杨的，但一想，这样对原主那个早亡的丈夫挺不厚道的，便打消了主意。
“小丫往后跟我姓，名字随她上头几个姐姐一般，以后就叫袖玉，碧玉的玉。”
杨里正低声念着，“柯袖玉，好名儿，那我就顺便把你们户籍一道改了。”
柯慕青道了谢，扭头看向站在那眼底还没抹去错愕的瘦弱小姑娘。
给她换了名，也算给她换了命。
原主在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最后给孙全有换亲了，才七岁就被送到傻子夫家，还没有开始饥荒逃荒，人就被傻子用石头砸死了。
人死了以后原主才知道心疼，孙老大劝说了许多日也没用，原主还是把这个老幺的尸身带回了杨家。
又是心疼人又是心疼钱，咬咬牙掏了三两银子定了口棺材办了后事，给了这个孩子死后贵重却又十分廉价的母爱。
孙家人在杨家人的眼皮子底下没能顺走一个值钱的东西，一行人抱着不值钱的衣物鞋子，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孙二蛋甚至开始埋怨起孙黑娃和孙全有，“都怪大哥和老五，你们也不知道劝着爹一点，好好的日子都叫你们搅和没了，以后我们这一大家子又得喝西北风了！”
孙黑娃家媳妇瞪了眼柯慕青，想着婆媳关系也没有了，她总能把憋了这么多年的话骂出口了吧？
但她才刚把嘴巴张开，却见柯慕青眼风扫向她，冷冷开口，“你要敢开口骂我，就别怪我一会儿要扇你。”
孙黑娃媳妇立刻把嘴巴闭紧，婆媳十载，她太知道这个半路婆婆的脾性了。
这个秀才公的女儿力气大得很，一巴掌能把人扇得脑袋嗡嗡响。
孙家人卷铺盖走了，对于邻居们而言，这热闹算是看完了，人也散了一大半。
柯慕青扫了眼原主那一群儿孙，瞧那一群人眉飞色舞的样，只觉得眼睛疼，没眼看。
她转眸看向柯秀才，想了想，客气地问了句，“爹等用了晚膳再回？”
柯秀才没好气地摆摆手，“你这的饭我是一口也吃不下。”
直白的嫌弃，但还是软了语气多解释了一句，“文孝突然跑来说你没了，你娘差点没顺过气儿，事出紧急，我和焕章先过来瞧瞧，这么长时间了，你娘他们在家里定也是等得焦急，我得先回去和他们说说，好叫他们早点落心。”
“是我让爹娘你们操心了。”柯慕青心里也同情摊上原主这样拎不清的女儿的老父亲，转头把还在那和兄弟几个邀功的杨文孝喊过来。
“套上牛车，送你外祖父回去。”
然后又朝着原主两个儿媳妇看去，“去厨房装块肉，再装些鸡蛋给外祖父带回去。”
杨继业娘子陈妮儿脑子直，脱口道，“娘，咱家哪有肉？倒是鸡蛋还有些。”
站在陈妮儿边上八岁的男孩杨成卓不乐意了，噘着嘴问柯慕青，“阿奶，鸡蛋送人了，那我明儿早上吃什么？”
柯秀才这会儿是一个字都懒得说了，袖子一甩，直接抬步走了。
杨文孝牵着牛一路追，柯秀才气头上，眼神都没有回一下。
柯慕青没去追，追上了也是讨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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