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烟走到桌边，给她倒了一杯水，问她：“喝口水吗？”
重慕颜只觉步子千斤重，不过她还是走了过去，坐下来，接了那杯盏，蓝烟也跟着坐在她对面。
静默许久。“那我……”重慕颜喉咙发紧，后面的话她想问却说不完整。
蓝烟深深望了她一眼，重慕颜知道，接下来蓝烟要说的一定会是一件令她无法接受的事。
果然，蓝烟颔首道：“你猜得不错，你是我女儿。”
重慕颜眸色微凝，捏着杯子的指节泛着白，仔细看，杯中的水在微微颤抖。
屋里寂静一片，局势戏剧化反转太猛，重慕颜有些不自在。
重慕颜闭了闭眼，声音微哑：“那我怎么就夭折了？”
声音很轻，听得蓝烟心尖一颤。
蓝烟道：“是我没保护好你。”
她微低着头，清冷的声音变得温软：“所以你就自尽了？”
蓝烟浅浅一笑，道：“孩子都不在了，我这个母亲还活着做什么？”
重慕颜身子微动，嗤笑道：“什么歪道理。”
随即，她指了指画像，道：“他呢？”
顿了顿，蓝烟涩声道：“也不在了。”
重慕颜微微点点头，不再问了。
蓝烟喝了一口水，道：“想听听么？”
“什么？”
“你的身世。”
重慕颜一怔，不言不语。可知女莫过母，蓝烟笑了笑，道：“你查了很久吧？可是什么都查不到，对不对。”
重慕颜盯着她，道：“是你故意不让我查？”
蓝烟道：“是啊。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永远都不知道才好。可现在你来找我了，不如我自己讲给你听吧。”
思虑片刻，蓝烟叙述道：“我自幼便选作为白衣巫族长，身上背负着全族的使命。后来我遇见了一个人，我成了他座下最出色的干将。直到人间大乱。”
重慕颜道：“伐佞之乱。”
蓝烟点头：“不错。就是伐佞之乱，当时人间死伤无数，我身为白衣巫不能坐视不理，我便自行下山，前往战场超度亡灵。”
“天下太平后，见识过人间繁华的我便不想回去了。也就在那时，我在长庸城中结识了一个男人，他师从仙门，俊朗非凡。”
重慕颜嘴角挑起弧度，爱美之心这回知道随了谁了。
蓝烟说到那人时，眼眸明亮，脸上洋溢起暖意，只这样，重慕颜便能想象到他们定是伉俪情深，羡煞旁人。
“我们相爱，成亲，生女。”
蓝烟说到这却顿了顿，重慕颜唇边的笑也渐渐收敛了。因为她死前不过出生几天，也许接下来该是那段令蓝烟难忍痛楚的往事。
重慕颜静静地看着她，看到蓝烟眼底深处的暖意逐渐冷却，化成了无止境的黑。
蓝烟道：“我们来到一处偏僻的山林中隐居，一起搭了一座简陋的小屋。数月过去，无人打扰，你出生的时候，有仙官替我护法，所以一切都很顺利。天现华彩，你长得也很漂亮。
“可是就是因为一切都太顺利了，让我忽略了身边危险，有一天，白衣巫一族内战，我不得不赶回去平息，可是我没办法带走你……”
重慕颜表示理解：“因为白衣巫族长不能成亲生子，你不能让外界知道我的存在。”
蓝烟缓缓点头，道：“我便把你抱到镇上，那里有一户人家心肠善良，我便把你托给他们照顾，我想我很快能回来，可不想，我回来的时候，邻居不见了，你也不见了。”
“他们把你抱走了。”
重慕颜看她，平静地道：“你后来找到我了么？”
蓝烟重重叹了声：“找到了，但我去晚了……”
后面的事情，蓝烟不需要讲了，重慕颜也已经明白。
蓝烟赶到的时候，婴儿早已经浑身僵冷，夭折而亡。
“没过多久，他也被人所害。而我嫁人生女之事也被人知晓，这人间对我来说毫无留念，那时的我想着不如死了，去幽都和你们团聚，谁知……我竟然入不了轮回，我哪怕死了都要留在这里！”
重慕颜心弦一颤，问她：“为什么？”
蓝烟闭上了眼：“你身上应该也有一处金色印记吧。”
闻言，重慕颜霎时间脸色微变。
蓝烟转向她，道：“你可知那印记的含义？”
重慕颜手攥得紧，道：“知道，青璃告诉我了。”
蓝烟摇了摇头，道：“既然你知道了，那我不瞒你了，你身上那个印记，本来是我的。”
重慕颜吸了一口气，道：“所以我不是人皇送到幽都的奸细？”
蓝烟道：“你怎么会是他的奸细！你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
“白衣巫一族世代为人皇效力。可我没想到，你出生后，那个印记竟能继承到你身上……而我自尽而终，违背了此生效忠人皇的毒誓，所以我永远根本没办**回了。不过，你却进了幽都，还被地府诸君收养，真是太好了！”
蓝烟脸上浮上笑意，重慕颜定定地看着她，道：“你既然早就知道我是谁，为什么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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