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灵昀脚步一顿，直觉箱子里的东西或许与她有关，但听他的语气，似乎不会是什么令她开心的事情，于是侧转身子，故作无谓道：“你房间的东西，我看不看有什么关系？”
她转身就走，刚走到院门口，迎面撞上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罗思思，与先前在风雅集见到的两次不同，罗思思今日打扮得十分华丽，一身大红罗裙，加上满头金饰，明艳端庄，贵气逼人。两人一块儿站着，一身粉衣的孟灵昀，气势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孟灵昀怎会不知她这一身打扮用心之巧妙，那一抹耀眼的红，是一种无声的挑衅与宣示。心冷不防地被刺了一下，旋即便恢复如初。
他这是再告诉她，只要他愿意，什么人都能对她取而代之？他以为这样就能打她的脸？呵，她根本就不在乎！
她心里发出一声冷笑，他想把谁带到身边时他的事，只是，一个茶楼的掌柜也配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吗？
原本笑意盈盈春风拂面的罗思思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笑容立即从嘴边消失，眼中流露出一丝胆怯，慌忙往后退了一步，朝她福身一拜，恭恭敬敬地说道：“参见安义公主。”
孟灵昀微仰着下巴，脸上的不屑之情比那一身艳丽的红色还要刺眼，罗思思即便低着头也能感受到她眼底的嘲弄之情，那一点靠衣服装饰起来的自信顷刻间轰然倒塌。
她一言不发地带着花儿扬长离去，连背影都散着发令人难以忽视的尊贵之气。
等她走远，罗思思方直起身来，跟在她身后的婢女顿时面露不悦，在她看来，孟灵昀也不过是个出身低微的平民，不过借着越王殿下的宠爱才被皇上赐封了公主，可是她连个自己的府邸都没有，可见皇上心里有多不待见她，可她却自视甚高，每每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也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底气！
赵若璨眼底的光芒黯淡下来，即便知道她会是这种反应，可他还是抑制不住地失望。
这一瞬间，他甚至感到自己既幼稚又可笑。他不该因为她的一点心软就抱有幻想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仿佛要麻痹自己一般，明知是错，也要一错到底。
离开了赵若璨的寝院，杨柳依才稍稍自在一点，她看了看一路走得飞快的孟灵昀，不安地问道：“小姐，您……一点都不生气吗？”
虽然她心里一直很担心小姐最终会被越王殿下打动，会心软，可是越王殿下故意做这种事来恶心小姐，她还是忍不住担心小姐会难过。
孟灵昀脚步未停，听到她的话，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冷漠至极，“该生气的难道不应该是那个罗思思吗？”
被人当成工具的，是罗思思，又不是她，她生哪门子的气？
锐利如她，岂会看不破赵若璨的那点心思，她非但不生气，反倒还有些同情赵若璨，好好一个智勇双全的皇子，遇到她，仿佛失了智，整天净干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荒唐之时。别说他父皇，就连她都看不下去，也亏得他有个貌美如花的母亲，常年霸占着皇上的心，要不然，上次挨完板子就该滚蛋了，哪还有他继续留在京都城作天作地的份！
她没心没肺，才不会将这些小事放在心上，刚刚在罗思思面前摆的那一番姿态，纯属不想白白别人占了上风被人看笑话。
她一路走出越王府，站在大街上，左右扫视一圈，忽然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
自从她恢复记忆，便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叶浮萍，无根无基。虽然她丝毫不怀疑赵若璨对她的真心，也知道赵若璨把罗思思找来是何用意，可他这样的举动，还是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没有人真正值得依靠。
爱他也好，不爱他也好，掌握主动权的，始终是他。今日他选择以这样的方式刺激她，若自己爱上了他，而他却厌倦了自己，又该以怎样的手段逼自己离开？又或者，若有朝一日自己真的迫于他的各种手段嫁给了他，成为了他的妻子，又该受到怎样的桎梏。
得到的过程太艰辛，感情也就慢慢地变了味。可惜他深陷在执念当中，看不清这中间的利与弊。
杨柳依看出她的彷徨，小声地提醒：“小姐，要不要去沁心楼看一看？”
“去那里做什么？”孟灵昀眼中闪过一抹失落之色，“那里早已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的生活，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他全盘打乱，以至于她无论想做什么都无从下手。
在他的围剿面前，她似乎只有两条路走，那就是爱上他，或者假装爱上他，这样，他才会适度地放她一些自由。
她的嘴角边浮起一丝苦笑，轻叹一声道：“去镜花水月吧！”
留着镜花水月，大概是他唯一的宽容。
镜花水月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人咳嗽不停。
“小姐……”杨柳依看着空荡荡的庭院，忧心忡忡地说道：“要不咱们还是别进去了……”
孟灵昀摆了摆手，示意她无妨。
镜花水月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人打理，里面很快开始露出破败的迹象。昔日的热闹早已不在，庭院中的石桌也已经长满了青苔，上方葡萄架上的叶子已经枯黄，落叶满地，寒风一吹，一片萧索。
孟灵昀不禁想起当初坐在石凳上读书写字的场景，盛夏的阳光那么浓烈，葡萄架下却是一片阴凉。
此时此刻，一切对比显得愈发分明。
有人为她精心创造美好，有人强硬地剥夺这一切。赵若璨，你爱的终究是你自己。
眼前忽然传来一串轻微的脚步声。
孟灵昀和杨柳依齐齐回头望去，一身华服的叶芳菲从里面走出。她打扮得那般明**人，脸上的表情却如同来自幽暗森林一般的寒冷。
片刻的震惊过后，杨柳依第一时间挡在了孟灵昀的前面，冷声喝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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