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壶的壶音短暂停下的时候，温故应向着李川的位置看了一眼。
而很快，壶音又响了起来。
温故应安下心，之后天边飞过几道剑光，几位刚刚逃出罗网的妖被斩杀于剑下。他转过身，悄然隐入云层的边缘。
他将李川放到罗雪里所说的位置时，的确发现了就在附近的石台。他不确定罗雪里是否知道石台的存在，但石台暂时无害，而罗雪里是主导全局的人。
于是他布下禁制，叮嘱李川不要出去，并让他在看到幻象时擦响天音壶，为他与罗雪里指路。
石台就算发生异变，应该也会在罗雪里全力出手之后。
李川没那么容易死。
而壶音会告诉他李川的状态，若有异常，再赶过去便是了。
温故应向下方看去。
被梦境笼罩的地方，他的神念很难透进去。但从他的位置俯瞰，依然能看到全局的战况。
火蛇早就完全熄灭了。
罗雪里的兵的确练得不错，整个战场被切割成了六块区域，罗雪里的人靠着阵法，依托着梦境，犹如绞肉机般，绞杀着区域中的小妖。
只是，温故应轻轻摇了摇头……练得再好，最多也就能应付现在的战斗——一个或几个占山为王的大妖和一群乌泱泱的只凭本能往前冲的小妖。
罗雪里牵制住大妖，其他人解决小妖。
若是没有罗雪里的话，大妖的随意一个呼吸，也许便会吹破精心布置的阵法。同样，罗雪里分一下神的话，所有的小妖，也都会在他的一念之间死去。
修士与凡人力量上的差距，便是如此。而仙人与修士的差距，也是如此。宫无光苦心经营的一切，也只是幼儿的游戏，终会是一场空。
若是有人……温故应突然想到了李川的奇思妙想来，若是有人能去到九万里上，那也许整个行界，都只存在于他的一呼一吸之间。
此时，温故应看几个区域中原本陷入沉睡的妖怪突然消失了，似乎被特意转移去了什么地方。
显然素寒筛早已筛选出这些妖怪来了。
而罗雪里似乎暂时没有发现这一点，不，也许他发现了，但此时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已经找到了素寒。
温故应往罗雪里的方向看去，他正被九个修士围攻着。
温故应觉得其中三个有些眼熟。其中一个鹿妖，曾在四神宫外围生活过一段时间，帮四神宫做了不少事，也喊他一声大师兄。不过后来知道四神宫不再收妖修做内门弟子后，便死心离开了。
还有两个散修，一个擅火一个擅水。两人一直结伴而行，在玄门中也闯出了些名头来。
大约五六十年前，他们与四神宫的一位弟子因一件法宝起了冲突，温故应出来解决这件事时与他们交过手，的确有几分实力，并且作风在散修中也算得上磊落。
这些人和妖，到底为什么会愿意为素寒卖命？
素寒到底有什么秘密？
他的秘密，又为何四天玄三派都一无所知？
又有妖怪漏出了罗网，红色的剑光快速地闪过，又再消失了。
他刚入玄门时，也曾有过降妖除魔，维护凡间安宁的想法；第一次下山游历时，也曾参与过剿妖，那时他只觉得为何有这么多妖，漫山遍野的都是妖，杀都杀不完，甚至差点死在了一只不满百年的螳螂妖的镰刀下，是一个凡人为他挡了一击……
只是在那一梦中，他仿佛俯瞰了三界的一切风景，所有的道都在他面前铺呈而开。在之后，他便放下了曾有的所有执念了。
好久没有见到那么多妖怪了。
既然今天遇上了，那就杀个痛快吧。
婉转柔顺的壶音中，红色的剑光出现得更频繁了。
罗雪里感觉到压力一轻。
他知道素寒身边有不少妖修与散修，但真正对上后，他们的数量与实力依然让他心惊。
他与温故应联手的话，也许能够碾压过去，但他也明白，温故应是不太可能全力出手的。
素寒几次突围失败后，终于让罗雪里锁定了他的位置。
他现在正向着李川的方向移动，大约再有一炷香的时间，便会到达。
罗雪里听着壶音，心中愈发的沉静。他虽然不知道李川为何会在此时擦响天音壶，但壶音的确隐隐在与他的梦境之术相和，更多的妖陷入了梦境之中。
该结束了。
罗雪里垂下眼睛。
站在他正前方的鹿妖，突然向他撞来，口中还喊道：“他受伤了，快，不能让他逃走！”
九位人与妖的表情都变得十分激动，他们一点点锁死了他所有逃跑的方向，一道道法术落在他的身上，法宝被全力驱动着，发出炙热的光……
罗雪里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们的梦境将透明的雾气染上了颜色。
他的漆黑的瞳孔中，似乎也出现了许多种颜色，让他平乏的五官添了几分诡异。
雾气散开后，罗雪里转过身，也开始向李川的方向移动。
石台上的符文全部都亮了起来，它们投映在壶音的涟漪中，李川一个一个看过去，虽然看不懂它们的含义，但依靠着他几次恶补而来的知识，多少看懂了一些符文的结构。
似乎与燕顷山密室中的符文有些相似。
素寒一定是故意让那些妖怪尸体落在这里的。他选择解开石台的封印，为自己的突围制造机会……可是为什么素寒与罗雪里，都认定这里会是最终决战的地点呢？
罗雪里知道石台下是什么东西吗？
李川微微睁开眼睛，刺目的绿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晨曦中宁静祥和的山林。小鸟飞落在不远处，悠闲啄着虫子，又再飞远。
李川跟着小鸟的身影看向天空，天空的颜色更浅了，仿佛真的天亮了。
但李川觉得夜还没有结束——他没有感觉到真正的光。
心神继续完全沉入了天音壶。
不管如何，他都不能让石台的封印被打开，不能让里面的东西出来。
符文随着涟漪扩散与晃动着，李川在心中慢慢描摹着涌动的图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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