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杜云香哽咽，压低的声音听得出急切，“什么意思？你回不来了吗？你活不了了是吗？你到底做了什么事啊？”
“你会知道的。”靳建旻浅浅笑了一下，“你还年轻，改嫁也好，离开聿州也罢，我不会怨你。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能做什么想不开的事。”
“可是我已经有你的骨肉了！你怎么可以……”杜云香语速极快，“这段时间看你心力交瘁，以为是生意上的烦心事，就先没有告诉你。如今，你却跟我说这样的话……”
靳建旻愣住，登时潸然泪下，旋即抱头痛哭。
……
从屋里出来时靳建旻的眼眶仍红着，哭过之后变粗的声音也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大人，我再和管家说几句话，就在院子里，前面那里，说完我就跟你们走。”
两人离几个衙差十几米远的时候，就停住了，背过身，急言急语：“听他们说的，怕是已有证据。此去，我恐难翻身。你把耳朵放灵一些，一旦坐实，即为事败，你务必一把火烧了桃花阁和聿州木场，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
“一定照做。”
“嗯。”靳建旻继续吩咐，“把夫人带去那边的宅子，照之前我交代过你的，全部交给她。劝她和孩子好好活着。能照顾到她，你就照顾着，不要让她吃苦。”
“明白。”胡青应声，“那高老夫人怎么办？”
“桃花阁我都不要了，她与我何干？”
……
三天后。
铁证如山，靳建旻谋财害命多起，罪定，判斩。
夜幕降临，高锦钰独自一人，来到了聿州衙门，请求和靳建旻见一面。
大牢里，昏暗潮湿，每间靳建旻披散着头发，眯着眼睛，手脚戴着锁链，背靠在墙上，一条腿向前直直伸展着，另一条腿曲着，双手随意地搭在肚子上。
高锦钰缓缓走到那间牢房外，默默地看着他。
靳建旻没听到高锦钰的动静，直到一个巡逻的狱卒经过时提醒了一句“愣着干嘛，怎么不赶紧说话，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这才让靳建旻注意到了高锦钰。
靳建旻冷笑一声，“你怎么来了？看我笑话来了？”
高锦钰蹲下，淡淡一笑，“所以，你知道我活着，你也知道大家都说我失踪的时候我实际在哪儿，对吧？”
靳建旻叼了一根草，斜眼瞥着高锦钰，“你有意思吗？你都搜集了那么多证据把我拿在这儿了，你还装什么？”
高锦钰很是心寒，“所有证据，可有一样是冤枉你了？”
靳建旻语塞了，咽了咽嗓子，别过脸去，不说话。
高锦钰索性坐到地上，一只手抓着牢门，望着里面的靳建旻，压抑住自己心中翻涌的情绪，“我只是想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靳建旻冷笑了一声，“时至今日，原来你都不知道为什么。”
高锦钰蹙着眉，“我不明白，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从小，我父亲都是拿你当亲生儿子对待，我也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好哥哥、好榜样，我有的，从来也没少过你的份……”
“哦！”靳建旻撇了撇嘴，“过年的时候给你做几套衣服就给我做几套，你的房间多大我的就多大，给你配几个下人就给我配几个，你指的是这些？”
高锦钰越发不解，“不止这些啊，平时方方面面都是这样的啊。”
“呵！”靳建旻还是冷笑着，边叹着气边说话：“是啊——你不知道。我怎么能指望你知道——你是处于优势的那一方，又怎会体会到我这劣势一方的感受。”
高锦钰的两只手都抓住了木门，语气显得迫切：“不是，我怎么就优势了？你怎么就劣势了？这都是你自己想象的，强加给自己的，我们眼中，根本就没有、也从来都没有这样分过你我啊！”
“你够了！”听了高锦钰的这番话，靳建旻忽然变得十分恼火，“你别假惺惺的了行吗？有意思吗？装什么装啊？”
高锦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行，我不说了，那你说，你来说，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行吗？”
靳建旻翻了个白眼，咬牙切齿，“还不分优势劣势？还不分你我？你说这话都不觉得可笑吗？哦！不分你我，那为什么你爹在偌大的聿州城享受着荣华富贵，我爹却在老家孤独度日？”
高锦钰愣住了。
靳建旻没停下，眼神恶狠狠地盯着高锦钰，“我娘没了，我爹又只娶了我娘一个。你们一家三口团团圆圆，我们一家呢？我爹在老家孤独一人，我被你们拴在你家，连逢年过节都没有回家探望的机会！”
高锦钰眨眨眼睛，嘴巴无声地动了动，这才出了声：“这一点，父亲对你的要求确实是严了些。可是……可是他是为了快点把你培养成才……”
“哎哟行了吧行了吧！”靳建旻极其不耐烦，“就你们会安这些名堂是吧？美其名曰培养成人才，可你们却生生断了我尽孝的路。再说了，我的爹不能把自己培养成才吗？非要让我在你家寄人篱下才能成个才？”
高锦钰咽了咽嗓子，低下头，“这个，我确实承认，是我们对你、对大伯有所亏欠。可父亲的打算是，早一些把你我培养出来，他就早一些退居后院，和母亲过过安生悠闲的日子，把桃花阁交给你我打理。到那时，会把靳大伯接过来的啊……”
“哦！”靳建旻的表情是又惊讶又嘲讽的那种，“让我一个人寄人篱下还不够？还要把我爹也拴住？”
“我不是这个意思……”
靳建旻越说越激动，没有理会高锦钰的解释，“还有，我的妻子，像个丫鬟一样伺候着你们高家的老小！她从来没有安安稳稳享受过一天当少夫人的清闲与富贵！”
高锦钰摇着头，“杜姑娘，一直住着单独的屋子，配了两个丫鬟，完全是高家小姐或者少夫人的待遇啊，你怎会这样想？何曾当她是丫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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